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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奉天逍遙】青衿(七)一日不見,如三月兮(完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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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日不見,如三月兮(完)


  「玉逍遙。」

 

  君奉天進入玄尊陵寢的那天,在地冥面前,久違的喊了一聲天跡往昔的名字。

 

  天跡神毓逍遙當下面上不顯,心頭卻實實在在的被君奉天那聲呼喚撞擊了一下──一點也不疼,反而好一陣的酥麻;那道嗓音在撞了他的心頭後,破碎開來,化作一攤黏稠的麥芽糖,將他的悸動包裹住。

 

  君奉天一直是直呼他姓名的,喊他,玉逍遙。他雖然總愛抱怨君奉天不肯喚他師兄,但心裡卻不討厭君奉天這樣喚他。那種放肆的態度,正象徵君奉天將他當作最親近的人。

 

  後來,他自改姓氏,改名神毓逍遙。但是除了他自己,卻幾乎沒有人這麼叫他。大多數人喚他,天跡。

 

  但他怎麼也沒想到,分隔多年,君奉天見到他的第一面,竟是稱呼他,天跡。他困惑的一愣,才曉得,君奉天是在喚他。

 

  若無其事的轉移話題,天跡神毓逍遙卻仍無法克制地介懷於心。奉天不喚我玉逍遙,大概是看透了我改換姓氏的原因;他不喚我神毓逍遙,大概是希望我依然是過去那個玉逍遙。

 

  他想得透徹,卻依然理直氣壯的、暗自的委屈起來。他在君奉天面前,只是天跡嗎?一個可能會被取代的稱號。天跡可能是任何人,不是玉逍遙、不是神毓逍遙的任何人。

 

  出了天堂之門,終於與君奉天重逢,君奉天依舊冷淡的稱呼他天跡。他這次卻不再那般委屈。他知道,君奉天總是關心他的。

 

  當他為修補神州大地施展天之聖痕,氣力不支的時刻,君奉天及時來援。

 

  天跡語氣含笑地道,「我就知道,會在背後支持我的,只有你。」什麼闖關、什麼交換條件,都只是藉口。

 

  無力地靠在君奉天懷裡,翻滾的氣血讓他悶哼一聲,君奉天見狀,眼裡浮現憂色,真正的傷患臉上卻漾滿了柔和的笑意。

 

  他望著君奉天深色的眼眸,抿唇一笑。無論是過往清澈的碧青抑或如今深邃的瞳色,似乎都藏不住奉天的情緒啊。

 

  君奉天總是關心他的。

 

  那天奉天進入陵寢,一切逐漸讓他感到不安。君奉天喊他,師兄。

 

  君奉天對他是不同的,但他從沒想過,君奉天會為了他毀去玄尊陵墓,會那樣慎重地凝眸望他,說,「師兄,我們生死與共。」

 

  他明白,肯定是與自己有所關聯的事情。讓君奉天這般急於表態。

 

  他摸了摸加速跳動的心口,居然無法對君奉天的隱瞞有任何不快。只有擔憂、無奈,與難以自制的、不該出現的悸動。

 

  那天以後,君奉天像以前那般,喚他,玉逍遙。

 

  彷彿已然放下玉簫之死,也無聲的試探他是否放下。

 

  他放下了嗎?他不曉得。

 

  但每聽見一次君奉天口中說出玉逍遙的名字,他心底便暖了幾分。

 

  「奉天。」他應道。像是他們年輕的時候。

 

  「玉逍遙。」

  「奉天,怎麼了?」

  「你很重,不要壓在我身上。」

  「奉天是師弟,要聽師兄的話,乖乖別動。」

  「我可不承認你是師兄。」

  「……」

  「……玉逍遙?這麼快就睡著了?」

  「……」

  「嗯──現在什麼時辰了?咦?我身上怎麼有被子?奉天,是你的?」

  「……嗯。」

  「哈!豹紋啊……果然跟你的個性一樣,悶騷。」

  「閉嘴。醒來就起來,我腿都麻了。」

  「奉天對我這麼好,我請你吃香腸吧!」

  「你身上沒帶錢,怎麼請?」

  「啊?我沒帶嗎?……真沒帶。奉天,那你請我吧!」

  「想吃就從我身上起來!」

 

 

  君奉天比誰都明白,若自己開口要求玉逍遙與他結侶,玉逍遙絕不會拒絕。因為玉逍遙是那般愛護他,將他當作知己,師弟,親人,最重要的人。

 

  君奉天也比誰都清楚,玉逍遙對他的珍而重之裡,沒有結髮之情。

 

  愈愛重,愈不願讓玉逍遙察覺。然而君奉天一次次地拉開距離,玉逍遙卻從不放棄地一次次走近。

 

  直到發現玄尊陵墓裡的手札。君奉天毀去九天玄尊所寫的仙門秘史,卻依然不安。他恢復了過往與玉逍遙的親密,只因他擔心玉逍遙終究有發現真相的一刻,而自己刻意保持的距離會讓玉逍遙產生誤解。於是他甚至比過去更順從玉逍遙的要求。

 

  玉逍遙,君奉天總是與你一起。君奉天願意答應你任何事。他的行動,無聲的說明自己對玉逍遙的在乎。

 

  然而蛛絲般綿密纏繞的謎團並沒有給他們機會停下腳步、彼此談心。

 

  在與八部眾交鋒的過程中,玉逍遙傷重,他著急的傳功,卻聽見玉逍遙被魘住時,發出的呢喃。

 

  「奉天,你聽我解釋……不是我……」

 

  「奉天,等我、等我……」

 

  君奉天心頭一震,第一次發現自己與他的父親一般傲慢,總以為自己的隱瞞能讓心愛的人過得更好,但只是使對方痛苦。

 

  他使出仙門祕術,將玉逍遙的神識從沉浮的心魔之海拉回現世,緊緊鎖著眉,問,「玉逍遙,你在心魔之海看到了什麼?」

 

  玉逍遙一怔,才勾起若無其事的笑,「奉天,你聽到什麼了?我沒事。」

 

  「玉逍遙。」君奉天神色複雜,望著玉逍遙跡純澈的紫眸,那雙早已烙印在他心底深處的眼眸,啞聲緩緩道,「你問我,我為什麼要殺你。」

 

  玉逍遙再也撐不住面上的笑,狼狽的迴避君奉天的視線,「奉天,我……抱歉,我也不明白為什麼我又被那幕心魔纏住……」他混亂的說了幾句,才想起什麼似的,急忙轉回視線,拉住了君奉天的手,「奉天,我從來沒有懷疑過你會傷害我。你是我最信任的人。」他的面上難得顯出些慌亂。

 

  玉逍遙握著君奉天的力道是那樣用力,用力得君奉天感到疼痛。

 

  君奉天掙開玉逍遙的手,在對方顯出不安前,輕輕的和對方十指交扣。

 

  「玉逍遙,我知道。」他狹長的鳳眼微掩,收斂了無法抑止的心疼,復抬眸,道,「這個心魔不是第一次了?」

 

  玉逍遙猶豫許久,緊了緊與君奉天交握的手,才點點頭。

 

  君奉天輕輕的嘆息一聲。他居然讓玉逍遙如此不安。君奉天,你又有何資格說九天玄尊驕傲?你何嘗不是如此傲慢?

 

  他拉著玉逍遙的右手,貼到自己的心口上,凝視著眼前熟悉的紫晶眸子,一字一頓的說道,「君奉天是為你而生。」

 

  「玉逍遙,」他深深望進玉逍遙眼底,「君奉天永遠不會傷害你。」

 

  玉逍遙一時間有些無措。君奉天從來不曾如此直白的告訴他───玉逍遙,你對我很重要。

 

  他們瞭解彼此,所以從來不曾開口告訴對方,自己有多麼在乎對方。

 

  然而,哪怕再親密的關係,有些話卻依然需要被說出口。

 

  君奉天眼裡只映著玉逍遙,那樣專注的看著他。

 

  玉逍遙呼吸一窒。君奉天,奉天,他的師弟。不,不止是師弟……是他最信任、最重視的人。他的掌心貼著君奉天跳動的心臟。

 

  君奉天慢慢鬆開扣著玉逍遙的手,正欲退後一步,便被玉逍遙拉回,近得感覺得到彼此的吐息。

 

  「奉天,」玉逍遙心跳得很快,心跳聲大得讓他錯覺幾乎蓋過自己的聲音,「奉天,別走,抱一抱我。抱抱我。」

 

  君奉天頓了頓,舒展手臂,將人摟進自己懷裡,正如玉逍遙幻想中,兩人在昊正五道久別重逢時,彼此相擁,能讓玉逍遙撒嬌磨蹭胸膛的姿勢。

 

  君奉天摸了摸玉逍遙的頭髮,還沒開口,終於有人忍不住了──

 

  「咳咳,那個,君奉天啊,不是我想打擾你跟你家仙角,只是旁邊一頁書等你們很久了。」

 

  「無妨。」一頁書清亮的嗓音微微帶笑。

 

  手僵了僵,君奉天才開口道,「是吾失態。」

 

  玉逍遙觸電一樣的從君奉天懷裡彈開,「哈哈哈,我們師兄弟不小心真情流露,一頁書,你一定不會在意。」語罷,帥氣俐落的側身一踢,「秦假仙,你沒說話沒人會以為你是啞巴!」

 

  一頁書眼梢一抹淺笑,「情難自禁,本是常情。」

 

  雲渡山金黃的日暉落在君奉天眼睫間,照得他的目光柔軟,他望著正忙著與秦假仙打鬧的玉逍遙,嘆息似地應了梵天一聲,「是。」

 

  梵天望著眼前儒道雙修的白髮先天,他江湖路上的同志,低吟道,「人情冷暖,世路崎嶇。」

 

  「君奉天,百世經綸一頁書確實希望能見得百世奉天逍遙。」僧人拂塵輕掃,眼簾微闔,心上閃過故人容顏,「世路崎嶇,行路有人相伴,何其可貴。」他語音漸低,復抬眸,眼底已清明如昔。

 

  君奉天微微一訝,似未曾想過佛家的先天會這般與自己說話。

 

  一頁書瞧了不遠處的玉逍遙一眼,眼神有幾分對後輩的關懷──哪怕天跡並算不上他的後輩──「天跡心內藏事,唯你可解。」

 

  原來是沾了玉逍遙的光。君奉天恍然,心底微微苦笑,「是吾過於傲慢。」

 

  「關心則亂。」

 

  君奉天低低嘆了一聲,「是啊。」

 

  將秦假仙一腳踹下雲渡山,負手往君奉天兩人踱步而來,玉逍遙若無其事的講起今日戰役所見────只有掩在雪白長髮下的耳根微微發紅。

 

  待此間事畢,君奉天手指拂過玉逍遙的髮梢,落到了道門先天的肩頭,「玉逍遙,我們到仙腳一聚,可好?」

 

  「好。」玉逍遙將自己肩上的手掌拿下,握在了手裡,歪著頭,眼眸明亮的看著他一生的知交,神色溫和。

 

  「奉天,我啊,這一輩子最不擅長的事情,就是拒絕你。」

 

  「嗯,我也是。」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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工作終於忙完了,這兩天重新拿起筆來更新,

結果發現正劇的進度也到了發便當的時候了,

心累不愛。


其實這篇細綱完全不是這樣擬的,但看完本周,我決定推了重寫。

只是想,如果那些愛護玉逍遙的人不曾善意的欺瞞他,

也許最終收場會有所改變──

至少不是收在____手上。(有雷消音)


完結了。我還記得我一開始會寫青衿這篇,是因為天跡開玩笑的對奉天說了一句,一日不見如隔三秋。


一日不見,如三月兮。對玉逍遙而言是如此,對君奉天亦如是。又怎堪獨行崎嶇世路?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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